状元郎
林臻和无舌都循声望去。</p>
只见丽洁双臂环胸,那惊人的尺寸自不必多说。</p>
她倚靠在破窗框上,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弄和洞察一切的锐利。</p>
她对着林臻,直接开炮:“呵!享福?享什么福?林世子,你这小算盘打得可真是噼啪响啊!把自己说的那么好听,什么干干净净离开、光明正大过日子……我看你是想把我们这俩老废物绑回王府,给你看家护院吧?毕竟一个是身怀‘二阳指’的老太监,一个前天道宗主,就算年纪大了,吓唬吓唬宵小之徒也还是绰绰有余,对吧?省得你花钱雇高手了,是不是?”</p>
丽洁一番话,直接戳破了林臻那点“顺水推舟为自己打算”的小心思。</p>
林臻被她说的老脸一红,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嘿嘿笑道:“咳咳……岳母大人这话说的多伤感情啊!看家护院自然是用得上的,但最重要的还是……您难道不想回去看看您那小外孙子?小家伙长得可快了,粉雕玉琢的,跟岳母您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您在旁边悉心教导,那可是他天大的福分!”</p>
他试图用亲情感化。</p>
丽洁丝毫不为所动,那张酷似青霞的脸上依旧带着冷笑,眼里的锐利却仿佛能看透人心:</p>
“呵!油嘴滑舌!想把我们捏在手里使唤,偏偏又不肯明说,拐弯抹角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这小女婿,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讨厌得很!”</p>
她直言不讳地表达了对林臻的“嫌弃”,但嘴角却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点冷意之下,并非真正的愤怒,反而有种对晚辈小算计的纵容和无奈。</p>
说完,她不再理会有些讪讪的林臻,目光落在仍旧跪坐在地上的无舌身上。</p>
她的眼神在接触到无舌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时,瞬间柔和了无数倍。</p>
“起来,老东西。”丽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p>
她伸出手,不是用言语,而是用动作轻轻拉了拉无舌那沾满灰尘的衣袖,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老夫老妻间独有的亲昵和心疼。</p>
“地上凉,一把年纪了,还要让人操心。”</p>
无舌浑身一震。</p>
仿佛被丽洁那一拉惊醒。</p>
他不是因为被革职而跪,而是因为失礼于帝后而跪。</p>
此刻昔日的生活已经离开,丽洁才是他最后的归宿和慰藉。</p>
他如梦初醒,眼中最后那点迷茫彻底消散,剩下的是浑浊的泪光和对丽洁无尽的依恋。</p>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保持着跪姿,做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动作。</p>
他缓缓地、深深地,朝着慕容嫣消失的方向,同时也是皇宫大内的方向,极其沉重地、恭恭敬敬地、连续磕了三个响头。</p>
“砰!”</p>
“砰!”</p>
“砰!”</p>
额头每一次都与石板碰撞,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音。没有言语,没有辩解,唯有这三个庄重的叩首。</p>
每一次叩首,都像是在郑重地告别。</p>
告别他数十年的宫阙生涯。</p>
告别他陪伴过的三位帝王。</p>
告别那伴君如伴虎的日日夜夜。</p>
告别那张象征着权柄却也带来无尽枷锁的大内总管座椅。</p>
这三个响头,不是求饶,而是谢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