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疏离，神情冷淡，陆渊大步出了灵堂——</p>
“渊儿——”</p>
宋今瑶看着继子高高瘦瘦，素白的孝服被风吹得鼓胀起来的背影，心中怅然。</p>
算了。</p>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要想和老大拉近关系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p>
“夫人，宾客们都等着呢。”这时丫鬟白霜过来小声提醒。</p>
“知道了。”</p>
宋今瑶收回目光，紧接着又对白霜交代：“我这里不用跟着，你去照顾琛儿吧。”</p>
府里仆人并不多，正是办白事用人之际，宋今瑶撵了白霜去小儿子那里伺候。</p>
白霜迟疑了一瞬：“夫人，您一个人行吗？”</p>
这几日府里忙乱，她一日都不得空来照顾夫人，心里很是不安。</p>
“无碍，忙完这几日也就消停了。”宋今瑶淡淡道。</p>
这次白霜没有迟疑，应了声，转头离去。</p>
的确，小少爷这几日被关狠了，有点闹情绪，白芷一个人照顾怕是不行的。</p>
果然，等白霜去到陆琛住的小院后，就见小小的身影，闷着头往外闯。</p>
白芷拦得满头大汗，但又不敢用强的，怕伤了小少爷。</p>
“琛少爷，前面人多杂乱，白芷姐姐陪你进屋玩可好？”</p>
白芷的声音都带上了点颤音，平日里小少爷挺乖的，不哭也不闹，这两日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想出去。</p>
刚刚她就是去厨房取了趟吃食的功夫，结果回来就见小人差点出了院子。</p>
近两日府里来往人杂，大门敞开，这要是出去走丢了，她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p>
可白芷的话并没有起到效果，陆琛依旧像个牵线木偶般奔着小院的院门方向闯，就好像被人下了摄魂术，不知墙外面有什么吸引了他。</p>
白芷心中猜测，难道是父子连心？</p>
痴痴傻傻的小少爷，知道老爷去了？</p>
“琛少爷，你乖乖在屋里玩，夫人说晚些时候会来看你，你现在出去，万一夫人来了找不到你怎么办？咱乖啊，白芷姐姐给你取桂花酥吃，还有小糖人好不好？”</p>
不知道是哪句话顺了小人的心意，陆琛突然安静了下来。</p>
他仰着巴掌大的小脸看向白芷，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p>
下一瞬，他张了张嘴，但是没有任何声音发出。</p>
陆琛，不会说话！</p>
但陆琛不是哑巴，可就是不会说话。</p>
白霜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由得泛起酸楚。</p>
这么小的娃，怎么就得了这样的怪病呢？</p>
真是可怜——</p>
白霜走后，宋今瑶也理了理身上的孝服，独自一人出去招待宾客了。</p>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宋家最风光的时候，她身边仆从环绕。</p>
那时候她嫌烦，总是躲开丫鬟仆从，想偷偷溜出府去玩。</p>
可如今遇到点事，身边倒是连使唤的人都短缺了。</p>
设灵堂的这三日，来吊唁的人，也就是给死者上炷香，和死者家属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再填上致襚礼，便也就离开了。</p>
家主是不留饭的。</p>
真正大办的日子是下葬那天。</p>
虽然守灵的事都安排给了三个白眼狼。</p>
但朝夕哭、朝夕奠也是累坏了宋今瑶。</p>
她揉着酸软的后腰，叹气：四十岁，到底还是不如年轻人啊！</p>
做戏要做全套，这点累，她还能挺住。</p>
难的是</p>
她是真哭不出来。</p>
后绞尽脑汁想到一个办法。</p>
袖口抹辣椒水，有外人的时候，就假模假样地用沾了辣椒水的袖子擦一擦眼皮子。</p>
眼泪也就簌簌掉了下来。</p>
几次下来，眼眶红红的，瞧着还怪吓人的。</p>
让人看了，不免唏嘘几句她对夫君用情至深，天可怜见的，瞧，都哭成什么样了！</p>
这不，族中的堂嫂已经拉着她安慰了半个时辰了。</p>
“弟妹，嫂子知道你和修远感情好，但同为女人，嫂子不得不劝你一句，人死都死了，咱们活人啊，还得往前看，你岁数不大，皮相又好，将来再寻个人家不难。”</p>
“也别怕几个孩子反对，他们将来各有小家自然日子热热闹闹，只有你自己孤零零，何必呢。”</p>
“那刘家的媳妇，守着死鬼给夫家拽一辈子的套，你瞧，临了又落得了什么？还不是被各种嫌弃？”</p>
“不找也没关系，但也要自己珍惜自己，儿女呢，尽力就好，没必要耗尽后半辈子做牛马。”</p>
“哭归哭，可别哭坏了身子，嫂子不拿你当外人，才和你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人活一辈子啊，只有身体是自己的。你从这里哭瞎了眼，说不准人家修远进了地府已经娶了个鬼媳妇呢！”</p>
隔了一世，宋今瑶又再次听到族中堂嫂李氏的这一番话，心境却完全不同了。</p>
上一世她听李氏这么说，只觉得此人凉薄，哪有父母不为儿女做牛马的？</p>
但这一世再听见，只觉得窝心得很。</p>
李氏是真心为她好。</p>
活得也比她通透！</p>
宋今瑶心口微微泛酸，前世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急速闪过。</p>
有种痛，已经深入骨髓！</p>
有种仇，不报难入轮回！</p>
恍惚一阵后，她吸了吸鼻子，拉着李氏的手很是认真地说：“嫂子，放心，我心里有数。”</p>
每个日夜，她都在复盘报仇的步骤，陆修远和三个小畜生的。</p>
以及，京城</p>
所以，她心里当真是有数的！</p>
送走李氏，天已经黑透，没有客人再来，叮嘱老大陆渊和二女儿轮流盯好三个白眼狼，她早早回了房，睡了重生以来第一个安稳觉。</p>
第三日大殓完，很快到了下葬发引这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