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网者
「自然。」林昭然翻了个白眼，对墨玄的做作不以为然。</p>
或许这决定不够明智，但他实在太渴望答案，而直觉告诉他墨玄可信——他一向看人很准。</p>
「我虽忌惮魂术，却不会因此与你反目。尽管施为便是。」</p>
经过一刻钟玄奥的施术（既无华光异象，亦无不适之感），墨玄不得不承认收获寥寥。</p>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与张明远之间并非传统魂契——若真存在联系，必是某种更为诡谲难测的秘术。</p>
「惭愧。」墨玄拭去额间细汗，「本以为如此宏大的魂术必显痕迹，看来是我浅薄了。除非能查验张明远本体……」</p>
「那便非得向他坦白不可。」林昭然摇头，「眼下还不是时机。」</p>
墨玄轻叹：</p>
「我必须成为更强大的魂术师才能给你提供帮助。</p>
纵使你在这时光回溯之初便说服我——且不说未经相处我未必会信——短短一月，于魂术之道又能精进几何？」</p>
沉默片刻，林昭然忽道：「不若……授我魂术如何？」</p>
「你竟愿学？」墨玄眉梢微挑。</p>
「你既言魂术非尽阴毒，」林昭然正色道，「而我所需答案，唯此道可解。」</p>
况且若亲掌魂术，便不必再假手他人摆弄自家魂魄——纵要涉险，也当亲力亲为。</p>
「承蒙不弃，然则……」墨玄摇头说道：</p>
「寻常术士纵学魂术，也难臻至境。高阶魂术需配合魂魄感知，此技唯服食‘哀歌蛾蛹’所炼秘药方可得。」</p>
「此药罕有？」</p>
「‘哀歌蛾蛰’伏地底廿三载方破土，」墨玄解释道，「成蛾仅存一日，产卵即毙。上次蛾潮爆发，尚不足十年。」</p>
林昭然心下一沉：「换言之，十年内难觅新鲜‘哀歌蛾蛹’。」</p>
「且秘药需现采现炼，」墨玄颔首，「无法久存。」</p>
「别无他法可获魂魄感知？」</p>
「或另有他法，然我所知仅此。」墨玄道，「传闻某些血祭秘仪亦能助修士开魂魄感知，但——」</p>
「免了。」林昭然断然截话。</p>
又议片刻，他辞别墨玄，独归己室。</p>
魂术修习之念虽未消，然眼下诸事缠身，不妨留待后续「回溯」再试。</p>
方掩门扉，忽觉一缕熟悉触感拂过灵台——恍若昔日与陶晚晴共探地下暗渠时所感，却更似游丝掠影，蛛网般黏附神识边缘。</p>
他瞳仁骤缩，目光急扫屋隅，同时急运齐戎所授心法相抗。</p>
奈何那异感如附骨之疽，竟挥之不去。</p>
『原来汝已「开灵」？』一道清越之声直贯识海。</p>
不似上回伴随痛楚幻象，此番传音圆熟老练——正因如此更显可怖。</p>
上次遭遇那蜘蛛尚不谙人心，眼前这位却驾轻就熟。『有趣。既曾与我族接触，倒省却许多工夫。』</p>
墙角阴影似有异动！林昭然正欲掐诀施放灵矢术，周身忽如灌铅，再难动弹分毫。</p>
一团黑影自暗处跃出，稳稳落于榻前。</p>
果是蜘蛛，却非想象中八足修长的可怖模样——这跳蛛不过人胸大小，体态紧凑。</p>
待它转身，但见两粒漆黑主眼恍若人面，额间另生一对副眼。</p>
最慑人的是那对螯牙，森然如刃，似可轻易洞穿颅骨。</p>
『幸会，林昭然。』蜘蛛额间灵光微闪，『本座寻觅多时矣。你我当……好好长谈一番。』</p>
一室寂然。</p>
林昭然与那对漆黑蛛眼相对，连神识传音亦暂止息。</p>
他虽非畏蛛之人，然面对这能窥心制体的怪物，脊背仍不免生寒。</p>
这禁锢非是肉身定身，而是直接锁住神魂对躯壳的掌控——任他如何催动真元，连指尖都难颤动分毫。</p>
倒非全无转机。</p>
术士修行首重收摄心神，对读心术自有抗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