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松听完,握着茶杯的手一颤,茶水险些泼洒出来。
他眼中充满了的惊愕,语气难以置信:“辞官?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他实在想不通。
儿子如此年轻,却深得新君信重,日后说不定挣个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陆家在他手中,必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陆松强压下心头的思绪,没有立即斥责反对。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绝非意气用事之辈。
“说说你的想法。”
汪敏也是满脸吃惊,她没有插话,安静坐在一旁等待。
陆江年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爹,娘,人人都看到我与殿下情谊深厚,却未曾想到,这层关系,在殿下登临至尊之后,反而可能成为双刃之剑。”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殿下身处九重,手握生杀大权,与臣下之间,天然便隔了一道天堑。”
“天长日久,若是我未能时刻警醒,摆正心态,稍有僭越……”
“又或者,殿下渐渐变得冷漠疏离……我心生怨怼……”
“总之,毫厘之间,都可能是祸根。”
陆江年的目光更加深沉:“更重要的是,爹坐镇边关,手握重兵,国之柱石,威震一方。”
“而我,若再占据朝中高位,父子二人,一个在朝堂中枢,一个在边陲要地,所握权柄相加实在太重了!”
这分量,足以令任何一位君主,夜不能寐。
陆松的脸色,也变得肃穆起来。
陆江年接着说:“与其将来因权势过盛引来猜忌,不如趁现在,由我主动退一步。”
“我退这一步,不仅全了我与殿下的情义,更能换得殿下对陆家的一份顾念之情。”
“几位弟弟都长大了,念着这份情,日后他们的机会,不会少,如此,陆家根基依旧稳固,又不会因锋芒过盛,招致倾覆之祸。”
最后,他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与清醒:“说到底,我与殿下相识太久了。”
“我虽然深知他重情重义的本心,却也深知帝王之路会如何改变一个人。”
“若他变了,我未必能始终如一,做一个听话的臣子。”
陆江年这番剖析,听得陆松心头一阵阵发紧。
最后一句话,他是什么意思?
想到儿子的性格,他后背生寒。
他也真敢说!
“你……你真是……”
陆松站起身,指着陆江年,脸色大变,他想要厉声斥责儿子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卡住了。
江年方才的话,清醒犀利,陆松找不到言辞反驳。
陆江年看着陆松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从容一笑:“爹,咱们陆家没有废物,几位弟弟皆是可造之材,无论文武,天资都不差。”
“陆家有您镇着,再给他们五年时间,他们定能凭借自身本事崭露头角,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陆松沉默着,目光转向了一旁,一直沉默的汪敏。
“娘子,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