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弩之末。";裴姓男子啐出血沫,碎裂的铜铃残片突然悬浮成阵。
马瑶正要掷出袖中银针,却被伍瑾冰凉的手指扣住腕骨——这是他前世诱敌深入的暗号。
玄衣人果然欺身上前,星轨银线如蛛网罩下。
伍瑾踉跄着撞碎香炉,任由灰烬染脏月白锦袍。
马瑶看着那抹刺目的白,突然想起三更天他伏案描摹星象图的样子。
彼时烛泪烫红他指尖,这人却把伤痕藏进袖口说:";夫人若心疼,明日便多煮盏枇杷蜜。";
";伍大人连站都站不稳了?";裴姓男子笑声裹着九幽寒气,袖中窜出的星轨锁链洞穿伍瑾右肩。
鲜血溅上马瑶眉心的刹那,她看到凝固的人群中有泪珠滚落——是抱着婴孩的农妇,泪水正悬在婴儿皱红的脸蛋上。
伍瑾咳着血轻笑:";裴大人的噬魂阵...咳...似乎漏了巽位。";他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星轨锁链,龙纹刺青顺着铁索燃起金火。
马瑶袖中银针应声而出,精准刺入对方足踝三阴交穴。
玄衣人踉跄跪地时,马瑶的毒簪已抵住他喉结。
她簪头淬着的西域蓝蟾酥,正与他颈间暴起的青筋共振嗡鸣。";你以为他真会示弱?";她俯身时珠花扫过男人抽搐的面颊,";我家郎君的苦肉计,是要剥你三层皮呢。";
鎏金咒印突然自地砖炸开,伍瑾肩头伤口竟涌出赤金血液。
那些血珠在半空凝成二十八星宿,将噬魂阵的巽位缺口照得通明。";多谢裴大人补全阵眼。";他抹去唇边血迹,指尖金芒暴涨。
马瑶在罡风中眯起眼睛。
恍惚间又见前世雨夜,这人浑身是伤却把伞倾向她这边,说御史台的火要烧就烧最旺的。
此刻他破碎的衣袂翻卷如鹤翼,与记忆里那柄竹骨伞的弧度渐渐重合。
";不可能!";裴姓男子嘶吼着捏碎最后两枚铜铃,爆开的黑雾里竟钻出三头魇兽。
马瑶突然旋身甩出披帛,茜素红纱掠过伍瑾染血的指尖,将星宿图染成血色。
";东南震位。";她语速极快,毒簪在青砖划出焦痕。
伍瑾的咒印应声转向,血色星宿突然化作囚笼。
三头魇兽撞上光柱的刹那,马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与前世少女失踪案卷宗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裴姓男子七窍开始渗血,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你们杀不死......";话未说完,他整个身躯突然坍缩成纸人。
马瑶的毒簪只刺中半片符纸,上面朱砂画的竟是他们大婚时的合卺杯。
阴恻恻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且看二位能护这虚妄人间到几时。";悬在空中的血泪突然坠地,摔出八百里外的雪崩声。
马瑶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冰晶裂纹。
伍瑾扯下半幅袍角裹住她手腕:";是北冥寒咒。";他呼吸间带出霜雾,龙纹刺青却烫得惊人。
马瑶顺势将额头贴在他颈侧,果然听见冰裂声中有战马嘶鸣——来自他们从未踏足的极北之地。
祭坛四周的凝固术法开始消解,欢呼声浪潮般重新涌来。
马瑶望着百姓们浑然不觉的笑脸,将毒簪插回发间:";该去会会那位爱送合卺杯的';故人';了。";她指尖拂过伍瑾仍在渗血的伤口,突然咬破他衣襟,蘸血在他心口画了道锁魂符。
伍瑾擒住她作乱的手轻笑:";夫人这是要锁为夫几生几世?";他说话时,祭坛地砖下的血色咒文正被龙纹金丝寸寸吞噬,像极了他们大婚那日,两人十指相扣解开九连环的模样。
暮色将倾时,最后一缕金芒湮灭在宫墙外。
马瑶数着新添的冰晶裂纹,听见伍瑾将青铜钥匙浸入酒坛——那是用今日斩杀的三头魇兽骨血酿的屠苏酒。
";北疆使臣送来的狼旗,第三根断牙里藏着雪域地图。";他蘸着酒水在案几画出蜿蜒山脉,龙纹刺青映得墨迹泛金,";裴观星逃往的极北荒原,有座城与夫人前世描述的噬魂窟很像。";
马瑶摩挲着毒簪上的蓝蟾酥,突然将发簪掷入酒坛。
冰裂纹在碰到蟾毒时骤然发蓝,映出千里外巍峨的黑色城池。
她看着城头飘荡的玄色旌旗,笑着将酒坛封泥拍开:";正好用这三百坛鸩酒,贺新城主乔迁之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