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竹叶“沙沙”作响。竹和茶的气味入鼻,却只留下苦和涩的味道。
许久之后陈显淡淡道:“刁宏岁九十五,那赤铜板之说如何?”
孟谷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孩童麻木的眼睛,压住自己心悸斩钉截铁的说:“陛下,臣以为此乃慌缪之言,不可信。”
又是一阵沉默,孟谷此刻是怕的,他怕死,他放不下娘亲,放不下小灵他们,可是他们呢!
陈显轻笑,缓缓道:“好了。朕不过随口一说。福仁,给他看看。”
大概是短时间里大惊大怕,孟谷仿佛忘记了身处何地,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入眼的便是麟庆帝已经苍老的脸和那双既睿智又疯狂的眼睛,不由的整个人僵硬了。
陈显并没有在意孟谷的失态,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福公公这时递了一册装订好的文书示意孟谷看看。
人的欲望和贪婪不可言,不可研,不可验。
孟谷只觉双手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是人在恐慌害怕时才有的反应。
是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县令,若说有些能力,世上比他厉害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怎就他得了皇帝的召见!
不过是皇帝上了心。
这样一来他被召见的原因真是既荒唐又合理。
一个执着的人有多可怕看刁宏就知道了,而当这个人手上握着别人难以匹敌的权利时,这种可怕将会成倍成倍的增加,只愿这位手握天下的天子不要太过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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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皇都驿馆外。
“吁”的一声响起,刘大力手握缰绳,微微用力,马儿缓缓停下。
他率先跳下马车,拿了板凳挑开车帘,开口道:“少爷,到了。”
喊了两声孟谷才回过神来,褚子盛见孟谷脸色不好一路没有多问,下马车时把他搀扶下来。
小灵几人一看孟谷的样子有点慌神。怎么参加个文会就变成这样了?
孟谷强装镇定想安抚他们,却发现脚下有些发软,实在是没有说服力。
要说孟谷没有什么大志,只愿安安稳稳的生活,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但就像他自己说的朝堂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世事难料才是人生。
褚子盛担心的道:“大人?”
孟谷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子盛,不可多言。”又对几人道“我有些累晚饭就不吃了,你们也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这件事即使麟庆帝没有吩咐,是个人也明白不能说。
通过短暂的交流麟庆帝的形象在孟谷的心中已经树立,独断,睿智,疯狂,仁慈,这样的一个上司若是一意孤行太可怕了!
那么皇帝为什么选他呢!因为那件事引起了皇帝的兴趣,因为他还算聪明,还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县令。
晚上孟谷罕见的做起了恶梦,一身寝衣很快湿透了,小灵焦急万分,一整夜都在床前照顾又不敢随便叫人进来。
大概是孟谷情绪太过激动,小灵紧紧的抱住自家少爷,口中不停的说:“小姐,小灵在,我们都在这里,不要怕。”
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
院子里的空地上响起“铮铮”的声音,如今的孟谷也能跟刘大力过几招。
两人虽说师从一人,但经验,力量,心态差距太大,只能说孟谷练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两炷香后两人收刀休息,小灵赶紧上前给孟谷擦汗,又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端给两人,褚子盛三人早已在一旁等待,见孟谷停下后忙上前问候。
孟谷轻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褚子盛看着孟谷的眼睛像是在确定什么,孟谷再次道:“子盛,不用担心,左右都已经如此了。”
褚子盛这次松了一口气,说道“听大人的。”
小灵对孟谷说了几句,然后去厨房张罗早饭,杜广王震见状道:“灵姑娘,我们跟你一起去。”
小灵开心的说:“好呀。”
早饭后孟谷问:“小灵,之前叫你准备的东西买好了吗?”
“好了,我还包裹了一下,少爷要用吗?我去拿。”
“嗯,一会儿要去拜访常师兄。”
杜广听后问道:“大人不去宫里吗?”
“嗯,从今天开始不用了。”
高明几个一喜,兴奋道:“大人,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大家的启程应该快了。”
褚子盛听了,看向孟谷,他与孟谷相处已经大半年,对孟谷很多话语很清楚,大人这是何意?
...
常府占地面积并不大,地理位置却不错,孟谷是掐着时间来的,谁知常府的下人说,老爷还未下朝,来都来了总不能回去,孟谷让刘大力将拜礼送给常府管家,不一会儿常府的老夫人和常夫人一同来了前厅。
常进有一妻两妾两子一女,儿女皆是正妻所生,大儿常庚小儿常禧如今都在学堂。女儿常书兰今芳龄十四还在闺中。
常书兰长得眉清目秀,性格活泼明媚。近来常家正在给她看亲,常夫人便把她拘在家中,养养性子,学学东西过几年好出嫁。
常书兰听闻今日父亲近日常夸赞的人来家中拜会,立即动了心思想去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带着贴身小丫头偷偷去了前厅。
远远的就见自家奶奶母亲正和一位少年郎相谈甚欢,那少年郎半坐在罗圈椅上,姿态端正,目光清明,眉宇间自有一番气度,常书兰不由的俏脸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