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黑沙吞日,寒风锁部落
腾格里沙漠的边缘,有个叫“乌珠穆”的部落。这里的沙子是黑的,风是黄的,太阳像个被烤焦的铜盘,挂在天上也没多少暖意。部落的帐篷扎在沙窝深处,靠着几丛沙棘和偶尔路过的驼队过活,日子像被风沙磨过的羊皮,干硬却带着韧劲。
那年的风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凶。秋末刚过,就刮起了“白毛风”——风里裹着冰碴子,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响,像是有无数只爪子在挠;白天刮得人睁不开眼,黑沙遮了太阳,天地间一片昏黄;夜里更甚,风声像鬼哭,能把帐篷的绳子扯断,把骆驼吓得直哆嗦。
部落的萨满,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叫巴图。他望着帐篷外被风吹得贴地的沙棘,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不是普通的风,”他对部落首领巴特尔说,“是‘寒风怪’来了,它要把咱的骨头缝都灌满寒气。”
话音刚落,就有牧民慌张地跑进来:“萨满!巴特尔首领!阿古拉家的娃发烧了,浑身烫得像火炭,却没汗,关节硬得像石头!”
紧接着,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有个放骆驼的汉子,在风里冻了半个时辰,回来就直挺挺地倒了,膝盖硬得弯不了;连最强壮的公驼,也趴在地上哼唧,蹄子冰凉,站不起来。
帐篷里的火堆明明灭灭,映着一张张焦虑的脸。巴图从怀里掏出一个牛角碗,里面装着往年积攒的草药——沙棘果、锁阳根、苁蓉片,可这些药往常能治个头疼脑热,对付这次的“寒风怪”,却像撒在火里的沙子,一点用都没有。
“萨满,求求山神吧!”有个老阿妈哭着跪下,“再这样下去,咱部落要被寒风怪吞了!”
巴图点点头,从帐篷角落拿起一根缠着红绸的鹰羽杖,对众人说:“今晚,我去祭山神,求他指条活路。你们守好帐篷,别让火堆灭了。”
他走出帐篷,白毛风立刻灌进他的羊皮袄,像无数根冰针扎在肉上。巴图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部落背后的“神山”爬——那是沙漠里唯一一座露出岩石的小山,传说是山神居住的地方。他知道,这一去,能不能求来活路,全看山神显不显灵了。
第一章:山神托梦,带节草现身
神山的山顶,风更烈,能把人吹得打趔趄。巴图跪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摆上仅有的三块奶豆腐、一小袋炒糜子,举起鹰羽杖,对着黑沉沉的天空祈祷:
“山神啊,乌珠部落世代敬您,奉您为衣食父母。如今寒风怪作祟,人畜染病,骨头僵硬,汗出不来,求您发发慈悲,指条救命的路吧!若能渡过此劫,咱部落世世代代供奉您,绝不敢忘!”
他磕了三个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岩石上,渗出血珠。风呜呜地刮,像是山神在回应,又像是在叹息。巴图就那么跪着,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迷迷糊糊地趴在岩石上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用沙砾织成的衣裳,脸藏在风沙里,只露出一双像星星一样亮的眼睛。“巴图,”那身影开口,声音像风刮过岩石,“寒风怪是沙漠的戾气所化,专吸人畜的阳气,锁人的关节。但我给你们留了药——沙地里有种草,茎秆带节,一节一节往上长,叶子像鳞片贴在茎上,根在地下盘得老深,能抓牢沙子。”
“那草……能治寒风怪?”巴图急忙问。
“能,”山神的声音顿了顿,“它的茎秆里藏着火气,煮水喝,能逼出寒气,让关节变软,汗出来,病就好了。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只采地上的茎,别挖根。它的根在地下能固住流沙,挖了根,草就长不出来了,来年寒风怪再来,你们就没药了。”
“我们答应!我们一定答应!”巴图连连磕头,“谢山神赐药!谢山神救命!”
等他惊醒时,天已大亮,白毛风不知何时停了。巴图揉揉眼睛,梦里山神的话清晰得像刻在岩石上。他拄着鹰羽杖往山下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种“茎秆带节”的草。
回到部落,巴图把梦里的景象告诉众人。巴特尔立刻召集年轻力壮的牧民:“带上筐子,跟我去沙地找草!茎秆带节,叶子像鳞片,记住了!”
牧民们分散开来,在沙窝、沙丘的背风处搜寻。沙漠里的草本就少,他们找了一上午,腿都走麻了,也没见着山神说的草。有个年轻牧民泄气地坐在沙地上:“萨满,是不是您记错了?哪有这种草啊?”
巴图摇摇头:“山神不会骗咱。再找找,往那些沙子不容易被吹走的地方找,山神说它的根能固沙,肯定长在能稳住沙子的地方。”
果然,在一处半埋在沙里的岩石旁,巴特尔大喊一声:“找到了!在这里!”
众人围过去,只见沙地里长着一丛丛深绿色的草,茎秆细细的,真的一节一节,像串起来的小骨头,叶子细小如鳞片,紧紧贴在茎上,风一吹,也不怎么晃动。挖开周围的沙子,能看见黄褐的根须在地下盘结,像一张网,把周围的沙砾都网住了。
“就是它!”巴图蹲下来,摸着草茎,眼里泛起泪光,“山神显灵了!这就是咱的救命草!”
第二章:采茎煮水,寒邪初退散
牧民们小心翼翼地采着麻黄茎——他们记着巴图的话,只用手掐,不碰根须,掐完还顺手把周围的沙子拢了拢,盖住裸露的根。不一会儿,就采了满满三筐,青黄的茎秆在筐里堆着,透着股倔强的生气。
巴图指挥着把草倒进大铜锅里,架在帐篷外的火堆上,用从驼队换来的铜壶,一趟趟从远处的海子(沙漠里的小水洼)打水添进锅里。
“萨满,这草叫啥名啊?”有个牧民问。巴图想了想,这草长在沙里,像沙漠里的人参一样金贵,能救命,便说:“就叫它‘沙人参’吧,记着它是沙漠给咱的宝贝。”
火堆“噼啪”地烧着,锅里的水慢慢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股奇怪的气味弥漫开来——有点像烧糊的干草,又带着点辛辣的苦,钻进鼻子里,呛得人直咳嗽,却奇异地让人精神一振。
“这味……闻着就带劲!”巴特尔抽着旱烟说。
煮了约莫两个时辰,锅里的水变成了黄褐中带点红的颜色,上面浮着一层细小的泡沫,像撒了把金沙。巴图用木勺舀出来,晾到不烫嘴,先给病情最重的阿古拉家的娃端去。
娃的娘哆嗦着,把药汤喂进娃嘴里。药汤很苦,娃皱着眉头想哭,却被娘按住了。没过多久,娃的额头忽然冒出细密的汗珠,像清晨的露水打在沙砾上。接着,后背、脖子都湿了,他哼唧着翻了个身,关节竟能微微弯曲了,嘴里小声说:“娘,我想喝水……”
“出汗了!真的出汗了!”娃的娘尖叫起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对着神山的方向磕头,“沙人参!救命的沙人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