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毕业的时候,家里打来电话:付章病逝。
“他根本不是病死的……是被活活吃空的。”
阿瑶沉默着,她无法质问付昀为什么不救付章,付昀跟她不一样,他从小父母双亲都在,是在溺爱中长大的孩子。
不像她,什么都要靠自己。
她喃喃问:“那你明知道这件事,怎么还会和我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和你妈结婚?”
付昀脸上满是悔恨:“其实我回学校后,故意疏远了颂知和春梅,我想着我这辈子毁了,但我不能耽误春梅啊,我知道颂知喜欢她,还试图撮合过他们。”
“可是,春梅铁了心要跟我……最后我还是放不下她,就抱着侥幸的心理想:也许,我是他亲儿子,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直到付章的死讯传来,付昀觉得天都塌了。
那天午休的时间,他握着学校的公共电话,手不自觉地发着抖,书房那一幕和地下室的血腥,提醒着他必须要逃。
那个叮嘱他“永远别回来”的大伯,那个被铁链锁在地下室,每个三个月都剜肉的人,就这么冷不丁地“病逝”了。
他不是没后悔过,为什么当时不救他。
可他当时只是个学生,又害怕,又束手无策,只能等自己积蓄些力量,他一直想着还有机会的。
现在想想,懦弱就是懦弱,那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的一套说辞。
付昀当晚就逃了。
他没回宿舍收拾行李,甚至没退学请假,直接买了南下的火车票,一路辗转到边境的瑞丽。
云南.瑞丽。
闷热的边境小镇上,空气中弥漫着热带水果的甜腻味,和茶柴油车的刺鼻味,付昀跟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穿过拥挤的集市,拐进一个窄巷。
“五百块,再走五百米就是界河,游过去就是缅甸。”黝黑的中介嚼着槟榔,含糊不清地问,“看你年纪轻轻的,犯了什么事,要跑去那边?”
付昀攥着口袋里最后几张钞票,一狠心给了他五百块。远处,界河在夜色下波光粼粼,对岸的丛林黑黢黢的,像一张巨口。
——自由近在咫尺。
那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亮起刺目的车灯。
“快跳,警察来了!”中介推了他一把,自己却像泥鳅一样,转眼三拐五拐消失了。
付昀被推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往河边跑去。
却被一道黑影拦住了去路。
月光下,付生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他的脸影宅黑暗里,轻声问他:“昀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付昀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你大伯的丧礼还等着你摔盆呢。”付生慢慢走近,皮鞋踩在泥水,发出黏腻的摩擦声,“他无儿无女,你这个当侄子的,怎么能缺席呢?”
他冰凉手指握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回家吧。”
那一刻,付昀知道,自己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付昀被押回付家老宅时,暴雨倾盆。
他浑身湿透地站在祠堂中央,对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付生嘶吼:“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这三年……这三年你一直宅骗我,拿我当个傻子一样玩弄?”
付生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香,又烧了叠纸钱,笑着说:“不骗你,你怎么会乖乖待在学校,你大伯倒是对你好,劝着你逃跑,还真是…让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