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眉峰微蹙,虽为现世之人,然非岐黄圣手。观北宫伯阳焦灼之态,只得勉力应承道:“可遣数名年长稳婆先行查验。”
北宫伯阳拄杖长叹:“然稳婆亦未能辨明。”语罢,苍髯微颤。
“长老执意验明此女是否怀妊,所为何故?”刘民暗忖此中必有蹊跷。北宫伯阳忽露诡谲之色,低声道:“王爷明鉴,今北宫寨唯睿渊、睿翔二子承嗣,若此辈怀得贼将骨血,则吾族血脉淆乱矣。”
刘民腹诽此老狐谋虑深远,面上仍作淡然:“倘果有身孕者,长老欲何以处之?”北宫伯阳窥其神色,急转话锋:“当使族人抚育成人,充作仆役。”
刘民忆及昔览《脉经》所载,缓言:“某尝涉猎医典,或可试诊脉象,然未敢妄断。”北宫伯阳闻言大喜,立命设案焚香。刘民闭目凝神,指腹轻按寸关尺,时而眉锁千山,时而额展霁色。
终乃正色道:“其间数人确有滑脉之兆,当以参术调养。余者皆无娠象。”北宫伯阳闻之,长揖及地,连声称谢,即命侍从依言安置。
梁兴、成宜、张横等将疾步趋前,长揖至地,肃然禀道:“此数子皆吾等骨血,愿纳赎金以归,伏望主公垂怜。”
樊稠忽而顿首触地,铿锵作响:“末将甥女王氏,小字异娘,年方及笄而智识过人,愿献于主公充掖庭。”言罢目视阶前女子。
刘民凝眸细观,见此女纤秎合度而隐现英气,粗葛衣衫虽浆洗至褪色,却无半分尘垢。双颊染羌地风霜,赭色如晚霞映雪。眉似新月含黛,尾梢微扬藏傲骨;目若寒潭沉星,眸光流转见坚贞。琼鼻秀挺如刀削,朱唇紧抿似弦张,俨然是西凉水土滋养的奇女子。
王异迎上刘民审视目光,敛衽言道:“民女虽无马、韩、尤三位姊姊之仙姿玉质,然鞍前马后、运筹帷幄之事,亦堪驱策。”其辞章绵里藏针,既奉承诸美而不着痕迹,又自显峥嵘而未失恭谨。
刘民心中暗赞,然观其足下麻履,沉吟道:“孤与子龙等六骑皆乘大宛龙驹,日行八百里可抵开封。今封王氏为临羌郡主......”
王异垂首静候,如古井无波。樊稠却已按剑而起,声震梁尘:“主公英明!”喜色溢于眉宇。
“特命汝为北宫氏七姝之西席。”刘民轻抚剑穗续道,“待王府修葺完备,当遣鸾舆相迎。”
王异三拜稽首:“谨遵钧命。”樊稠虽黯然垂首,然思及“郡主”封号,复又暗生希冀。毕竟金口既开,来日方长。
杨秋忽引一女郎趋前,年方破瓜之岁。但见其纤腰若束,行止如弱柳拂波,自携三分烟水气。玉面莹然似新雪初凝,腮晕桃夭若朝霞映日,顾盼间犹带西凉少女未凿之灵秀。
少女身着淡青罗裙,素纱裁就的广袖缀着银丝缠枝纹,风起时衣袂翻飞宛若流云追月。这般殊色行于陇右黄沙之地,直教往来戍卒尽忘操戈,商贾皆驻车马,皆疑是瑶池仙子谪落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