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三号……没了。
只余下一小堆冒着缕缕青烟、包裹着零碎焦骨的、散发恶臭的……黑泥残骸!
林闲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刚才狠狠抠抓时的冰冷滑腻触感,还有……崩裂指甲渗出的温热黏腻。
呕……
胃袋猛地痉挛抽搐!他本能地想吐,但喉咙被铁锈般黏稠的恐惧堵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啪……嗒……”
一滴腥臭乌黑的泥水,顺着牢笼上方腐朽木梁的缝隙滴落,砸在那摊恶臭的黑泥残骸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牢笼内外,一片死寂的冰冷。只有林闲胸腔内如同破风箱般粗重急促的喘息,在污浊空气中撕扯。
三步之外,洞开铁门形成的阴影光暗交界处。
灰袍人如同扎根在石阶上的古老石像,纹丝不动。脸上那半张木制面具在晦暗光线下只余下僵硬呆滞的线条轮廓。
可帝王洞察残存的那一缕微芒,却死死咬住了灰袍人掩在破烂灰袖之下——那只紧握着幽蓝毒匕的手!
手背上,一根枯瘦干瘪的淡青色筋脉,正无法抑制地、如活蚯蚓般……剧烈突跳!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袖袍极其细微的颤抖!
那是——极致的惊涛骇浪!是棋局翻覆、筹码焚尽下被彻底碾碎的理智!是他视为可掌控砝码的癸三七的死亡、价值连城的“甲字三号”如此匪夷所思、如此……荒诞恐怖的消亡方式!
王府暗桩?
青蚨暗标?
镇北王女的影子?
全被眼前这团在焦骨与黑泥中余温尚存的残骸烧成了灰!
只剩一个词——失控!
那剧烈的筋脉搏动骤然凝固!
如同惊涛被瞬间冻结成万载不化的坚冰!
灰袍人的身体极其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木具下那两道深壑似的目光,如同两枚刚刚淬炼完毕的、带着万年寒潭最深沉死意的冰锥,死死地、一寸寸地,钉在了泥水中半死不活的林闲脸上。
不再是审视。
不再是计算。
只剩下一种纯粹、深沉、如同墓穴封石般……无声的裁决。
他没有说话。
只微微抬起那只手。
毒匕幽蓝的锋尖,在昏暗中闪烁了一下。
轻轻指了指——地牢入口的方向。
又极其缓慢、沉重地……点了点他自己腰侧一枚毫不起眼的、暗沉的鱼龙纹铜符!
走。
立刻。
跟我——回帝都!
牢笼内。
林闲挣扎着抬起满是污泥血污的脸。
370点龙气点的清冷气息如同坚冰,浸润着重创的精神。
他看着那指向黑暗深处通道的匕尖。
看着那象征王府暗桩身份的铜符。
看着地上那摊还在微微蠕动的、散发着恶臭焦味的……黑泥残骸。
喉咙里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回。
帝。都。
咸鱼坑太小。
债务已清。
新的棋盘……更血腥!
他沾着焦臭黑泥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拉扯了一下。
像是笑。
又像是……刚刚从地狱油锅里扒拉出来的一根白骨,下意识龇开了狰狞的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