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江宁城燕王府。
私调边军是重罪,太监宣读圣旨后,大批军士涌入燕王府开始抄家。
燕王府六百余口皆被腰斩于菜市口,整整杀了六天才杀完。
一时天下震动。
北境陷阵营大本营,太子持天子之剑,在一众老将陪同下,开始对陷阵营进行了残酷的清洗。
朝廷也加大了对各地藩王的监视,并开始着手进行削藩之事。
通明寺事件还在持续发酵,并成了削藩的导火索。
此时燕王已经被押解回京,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失去了雍容华贵,蓬头垢面,蜷缩在恶臭牢房角落。
一阵柔和的光芒后,周围的狱卒均无声昏迷倒下。
动静惊吓到了燕王,他惊惧走到牢房门口,不安的张望。
此时他早已不是那个权倾天下的燕王,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安。
忽见如同仙人一般的苏小楼从水波纹一般的柔和光幕走出来,燕王愣住了,竟然一时忘记了害怕。
苏小楼神识直接穿透过他的识海,在他的意识里搜寻起来。
很快,在皇宫内苏林与老皇帝深夜交谈的一幕便出现,商议救治姜南子之事。
而那时还为宫中皇子的燕王躲在楼帘后全部听了去……再后来,燕王被封江宁,深得新皇信任,数年征战塞外,立下不世之功。
后因旧伤复发,不得不返回封地,寻访天下名医医治,却收效甚微,身体情况逐渐恶化。
联想到十六妹当年病入膏肓,如今身健神明。
于是自知命不久矣的燕王多次拜访通明寺和十六妹,想寻得苏小楼踪迹,医治旧疾。只是通明寺和十六公主根本不承认有此人此事。
通明寺跟皇室关系密切,燕王虽有权势,却也奈何不得通明寺。皇帝本来就很爱惜十六妹,自然是拿她无可奈何。
在长时间对于死亡的恐惧中,燕王决定铤而走险,也就有了前些时日通明寺的危机。
只是结果是凄凉的,燕王不仅未得生路,还害的全家六百余口皆为帝皇刀下亡魂。
生,是多么有魅惑力的一个字,特别是燕王这种站立在权财巅峰之人。
苏小楼叹息了一番,他没法去评论,因为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抹掉了燕王关于此的所有记忆后,他才悄无声息离开诏狱。
此行不仅是为了弄清通明寺之危的原因,也想走一趟京城,弄清这凡人魔气的一些特性。
毕竟,他差一丝死在这凡人魔气之上。
事实也与他推测的差不多,如燕王这等权势凡人,有凡人魔气,只是很淡,不足以威胁到自己。
看来只有人皇的那股气息,才能威胁到自己,自己万不能再接触皇帝。
当年一条漏网之鱼,竟然会给通明寺惹来如此大祸,他庆幸当年跟苏家断绝联系是非常明智。
世间因果,谁也不知道天秤会倒向哪一边。他对于万事万物因果论,又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三十年的凡尘游历,也给了他一些参照。
离开京城后,苏小楼又朝宁江漕运河逆流而上,欲从京城出发,返回印天道观,认真看一看这大夏最繁华的地带。
燕王之事,给了他一个警醒,前任道观观主三友道人既然也会被埋葬在后山,就预示着六道引气诀对于人寿命增加是有限的。
这也印证了六道引气诀隐藏内容,并无更高深的修炼功法的事实。
若是在能看得到的四十年有限的生命里,还是寻访不到仙人或者在六道引气诀中找到新的奥义,最终还是逃不过一死。
死也要体面一些,无谓的挣扎太过于悲惨,不是吗?
望着落日下的宁江运河,苏小楼自嘲了一下。
“公子,前方就是扬州,可要停船歇息玩耍两日?”船夫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苏小楼摇摇头,又丢给了船夫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夜晚船也不要停!”
那船夫愣了一下,褶皱的脸上顿时笑出了花,点头哈腰不住道:“公子请放心,我与小儿就是豁出命撑船,也断不能让船停!”
……
苏小楼没理会他,躺在另一头的船尾躺椅上闭目养神,船夫的女儿正小心翼翼给他泡着茶。
船夫和他的儿子架船的技艺很好,在繁忙的运河上,穿梭在运货的大船中间,丝毫没有颠簸之感。
又行了五六日,船上物资也消耗得差不多,必须要停在姑苏城进行补给,顺便办理通关文碟。
姑苏城,苏小楼嘀咕了一声,忽然想起了寒山小镇外那两个小家伙。
正在这时,船家小女儿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兴许是见到苏小楼睡醒,就紧张起来,不小心绊到了一旁的绳索,一声惊呼‘啊’,倒了下去。
苏小楼轻轻扶住了她,左手还接住了落下的茶杯。
看到苏小楼如神仙一般俊逸的脸,小女孩心砰砰的跳个不停,脸上唰的一下红了起来,赶紧站了起来,羞怯的低着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苏小楼走下了船她都没反应过来。
那船夫的儿子见此,才走进船舱,轻拍了妹妹的脑袋:“发什么痴,苏公子都走了!”
少女被自家哥哥道出心思,更加羞怯,一跺脚就跑开了。
只留下船夫的儿子在没心没肺的哈哈大笑。
寒山镇,在这里挖了好几年的矿,自然是熟悉,标准的江南人文气息和风景。
只是经过张阿大家宅子时,却只见一堆火烧过废墟,他皱了皱眉。
当即问一旁修鞋的匠人:“老丈,这张家生了什么事,如何只剩一堆废墟?”
那修鞋匠人见遮掩外貌后的苏小楼长相气质不凡,也愿意说道说道,他叹了一口气:“走了水,张阿大和他娘子都被火烧死了,可惨了。平时阿大人还是不错的……”
苏小楼没听他后面的念叨,又问道:“可有生还者?”
问到此处,那老鞋匠更是摇了摇头:“两个孩子活了下来。公子若是阿大的亲戚,可到后街看看,阿大那弟弟可不是什么好人咧,可怜两个娃了……”
说着老鞋匠抬起头,哪里还有苏小楼的影子,正奇怪着,便问一旁卖烧饼的同村:“大郎,刚才那公子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你老糊涂了吧,哪里来的人?”
……
后街多是售卖粮油和布匹的铺子。
询问了两个路人,终于在街尾找到了张阿大弟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