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年年的绣鞋刚点上结满霜花的青瓦,檐角积尘便簌簌抖落。
她分明看见那道黑色身影如夜枭掠过,黑袍下摆翻飞时露出内衬的暗纹银丝,在月光下织就一片流动的幽潭。
糖葫芦摊的竹签被劲风压得弯成满月,山楂果上晶莹的糖衣霎时碎成玉屑,混着细碎雪粒扑簌簌洒落——恰似春日梨花骤雨,却偏偏沾在两个汉子发灰的衣襟上。
正是白日里在寨门前嚼舌的老七和疤脸。
老七裤腿上的补丁层层叠叠,最外层那枚补丁还是用草绳缝的,针脚歪斜如醉汉踉跄。与他并肩而立的疤脸左脸横着蜈蚣般的刀疤,疤痕凸起处凝着冻疮的暗红,此刻正死死攥着腰间半截牛皮水囊,囊口渗出几滴混着酒气的浊水。
此刻他们好似正在一脸欣喜地翻着布囊。
糖渣落在他们衣襟上,与布料绒毛粘连,像是被蛛网缠住的飞蛾。
\"小心!\"叶年年的呼喊惊飞了檐角蜷缩的寒鸦,黑衣人却恍若未闻,黑袍掠过二人肩头时,袖口暗藏的乌金匕首划过空气,带起的风卷起他们的衣袖,卷走了老七兜里的半块烧饼——那烧饼还冒着热气,外层焦酥内里绵软,此刻却摔在石板上,碎屑混着油星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
只见黑衣人足尖轻点巷墙,身形如鬼魅消失在了火把照不到的暗处,巷头空气似被冻住般寂然无声。
待老七踉跄着站稳脚跟,却见巷口已传来铁甲相撞的轰鸣和纷乱的脚步声。
十余名横山军士高举着火把冲来,马蹄踏着石板的脆响惊得墙根的老鼠吱吱跑出。
为首校尉的刀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迸溅的火星将他的赤铜面甲映得血光粼粼,面甲上狰狞的饕餮纹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獠牙渗着寒意。
\"今日卯初就是这俩贼子往粮库鼠洞塞毒丸!\"一位军士大声指认。
老七\"扑通\"跪在石板上,裤腿浸湿,膝盖下的石板瞬间洇出深色水痕。
“军爷明鉴!晌午有个戴狐皮帽的汉子请咱们去城郊仓库吃烧鸡,说吃完在这儿等着,会有人来施舍碎银……”
他慌忙摆手解释时,袖口却\"哐当\"掉落两枚物件。
一枚靛蓝毒丸滚在雪地上,表面泛着妖异的幽光,药丸表层竟有细密鳞片,似某种蛇蜕。
另一枚青铜令牌\"当啷\"撞在石板上,正面刻着的北斗七星的玄铁暗纹和侧面的血迹在火把的映照下清晰可见。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校尉靴底碾过毒丸,靛蓝粉末在雪地上洇出半尺大的毒圈。毒圈边缘的土层滋滋作响,腾起缕缕白烟,露出底下青色的石板。
火把校尉映得愈发可怖,身后军士的弩箭已上弦,寒铁箭头在火光中泛着青芒。
疤脸汉子突然暴起,腰间水囊砸向校尉面门,囊中浊酒泼溅而出,恰巧浇灭两盏火把。混乱中他拽起老七往巷尾狂奔,靴底踩过石板竟溅出点点血星。
原来方才黑衣人掠过时,那柄乌金匕首竟在他小腿上划了道寸许伤口,如今一用力才察觉。
疤脸汉子小腿上的伤口在狂奔中迸裂开来,鲜血顺着裤管涌出,在石板上拖出蜿蜒血痕。脚下忽遇半截断砖,再也无法支撑,踉跄着向前扑倒,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棱上,发出闷响。
老七本已吓得腿脚发软,见状慌忙回身搀扶,却听身后破空声骤起——
\"嗖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