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星天赋!!!”
村长的惊呼如同惊雷,在死寂的祠堂内轰然炸响,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那面古老的青铜镜,此刻如同活了过来,镜心处九颗星辰般的光点正围绕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散发出统御诸天般的煌煌神威!
七彩霞光将整个祠堂映照得如同神国降临,磅礴的威压让空气都变得粘稠。
苏玄猛地睁开双眼!
方才测试时,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星河,灵魂都在被那九颗星辰牵引、重塑。
此刻,他瞳孔深处似有熔金般的流光一闪而逝,浑身充满了从未有过的、仿佛能撕裂苍穹的力量感!
“黑叔!您听到了吗?九星!是传说中的九星天赋!”
少年狂喜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他像一阵风般冲到黑叔面前,激动地抓住老人枯瘦如柴的手臂,用力摇晃着,“我们…我们再也不用忍了!黑叔!”
他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然而,少年纯粹的狂喜并未感染老人。
黑叔那布满刀刻般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他无瞳的眼窝剧烈地颤动着,干裂的嘴唇艰难地翕动,刚挤出两个沙哑到几乎听不见的字:“小心…”
“嗖!嗖!嗖…”
话音未落,五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撕裂夜幕的毒箭,骤然破开祠堂厚重的木门!
腐朽的木屑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
为首的老者,鹰钩鼻,三角眼,目光阴鸷如毒蛇,正是徐家大长老徐坤!
他枯爪般的手掌裹挟着刺骨的阴风,五指如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直取苏玄尚未平复的咽喉!
速度之快,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结阵!”
另外四人落地无声,动作迅捷如鬼魅,瞬间占据四方之位,一股带着血腥气的凌厉杀气轰然爆发,如同无形的铁壁,将黑叔死死围困在中央!
四人手中寒光闪烁,显然持有特制的禁灵锁链。
“徐坤!”
黑叔佝偻的身躯骤然挺直,那件破旧的黑袍无风自动,鼓荡如帆!
一股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凶戾气息从他腐朽的躯壳中轰然苏醒!
袖袍之下,隐隐有低沉压抑、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龙吟咆哮透出,震得整个祠堂嗡嗡作响!
“你敢动他一根汗毛,老夫今日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屠尽你徐家满门!”
“桀桀桀……”
徐坤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笑声。
他那枯爪般的手指,冰冷的指甲已经如同毒蛇的信子,紧紧贴在了苏玄颈侧剧烈跳动的动脉之上,只需一丝力气,便能洞穿少年的喉咙。
“养了你十五年,小杂种,该是时候连本带利地还债了!”
话音未落,徐坤指尖骤然亮起妖异的血色符文!
那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瞬间刺入苏玄的皮肤!
“呃啊——!”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灵魂被活生生撕扯剥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苏玄的全身!
他感觉自己的头颅像被无形的巨手捏住,天灵盖要被掀开!
在他的灵台识海深处,那刚刚凝聚、璀璨夺目的九道金色道纹,竟被一股阴毒无比的血色力量强行攫住,如同抽筋拔髓般,一寸一寸地被向外剥离、抽吸!
“不!住手!!”
苏玄发出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
他的双眼、双耳、鼻孔、嘴角同时渗出刺目的金色血液,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划出狰狞的痕迹!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肌肉痉挛扭曲,如同被扔上岸垂死挣扎的鱼。
“为…什么…”
少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他拼命挣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染血的手指死死抓住徐坤冰冷的手腕,指甲深陷皮肉,“徐家…我…我们…”
“为什么?”
徐坤狞笑着,像拎小鸡一样将濒临崩溃的苏玄提到眼前,那双浑浊的老眼中翻涌着癫狂、怨毒和一种近乎变态的兴奋。
“因为这本该是属于我孙儿破天的荣耀!九星之资!照耀万古!就因为你!因为你们!因为三百年前那场该死的浩劫,夺走了我孙儿破天的先天道基!!”
他越说越怒,最后化作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猛地将苏玄如同破麻袋般狠狠掼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板上!
“噗!”
苏玄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金色血液,意识瞬间陷入无边黑暗。
“你们欠徐家的血债,今日就用你这身偷来的道骨,连本带利偿还吧!”
徐坤眼中血光爆射,枯爪再次抓向地上昏迷的少年,目标直指其脊椎灵骨!
“徐坤!你这条忘恩负义的老狗!”
黑叔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怒吼,就在徐坤的爪子即将触及苏玄脊骨的刹那,黑叔猛地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嘶啦——!
布满褶皱、松弛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然而,那皮肤之上,并非寻常老人的苍老痕迹,而是覆盖着一幅令人头皮发麻、妖异到极点的景象!
只见无数道深可见骨、扭曲虬结的狰狞伤疤,密密麻麻地遍布他的胸膛、腹部、双臂!
这些疤痕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以一种玄奥莫测的方式,诡异地组成了一幅深邃浩瀚、仿佛蕴含诸天星辰运转奥秘的星图!
此刻,这幅由血肉伤疤构成的星图,正随着黑叔的暴怒,骤然亮起妖异刺目的紫色光芒!
紫光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古老而邪恶的气息!
“当年若不是主人拼死相护,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早就被那些魔头抽魂炼魄,化为一炉污秽的血丹了!哪还有你今日在此作威作福!”
黑叔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恨意。
“轰隆!”
祠堂的梁柱突然剧烈震颤,一直沉默旁观的村长李凌风,雪白的长须无风自动。
一股沉凝如山岳般的气势从他看似佝偻的身躯中升腾而起,浑浊的老眼精光爆射:“徐坤!适可而止!莫要逼老夫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哈哈哈!”
徐坤狂笑不止,状若疯魔,他枯瘦的手指闪电般掐动一个邪异无比的法诀,“李凌风!你这老不死的,还以为这是三百年前,你执掌刑堂、生杀予夺的时候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荒村的天,早变了!”
随着他法诀完成,祠堂地面坚硬的青石板竟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一道道深红如血、散发着浓郁腥气的诡异符文如同毒蛇般破土而出,瞬间蔓延开来,交织成一张覆盖了整个地面的血色魔网!
阴冷、污秽、充满掠夺气息的力量弥漫开来。
“这身道骨,我孙儿收下了!”
徐坤狞笑一声,枯爪一挥,一股浓郁的血雾凭空涌现,瞬间卷起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苏玄,就要将他拖入那血色魔网的中心!
“竖子敢尔——!!!”
黑叔彻底暴走!那柄缠绕着毁灭性黑焰的长刀终于自他袖中悍然出鞘!
刀身漆黑如墨,燃烧的火焰却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
长刀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意志,无视了围困他的四人战阵,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鬼哭神嚎之声,直劈徐坤头颅!
刀势之猛,仿佛要将整个祠堂连同里面的所有人一同劈碎!
“哼!垂死挣扎!”
徐坤早有防备,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并不慌乱。
他另一只枯爪猛地探入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小、边缘同样刻满玄奥符文的青铜小镜。
其样式,竟与祠堂那测试天赋的古镜有几分相似!
“嗡!”
青铜小镜迎风一晃,镜面瞬间对准了劈砍而来的黑焰长刀!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消融万物的惨白光柱骤然射出!
镜光所照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竟真的片片碎裂、塌陷!
黑焰长刀斩入那片扭曲碎裂的空间,速度骤减,刀身上的黑焰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被那诡异的镜光湮灭!
千钧一发之际!
“咄!”
一直隐忍的村长李凌风终于出手!
他大袖一拂,九枚锈迹斑斑、却流淌着奇异道韵的青铜钱币如同九颗流星般激射而出!
叮叮当当——!
九枚铜钱在空中急速旋转、碰撞,瞬间组合成一个光芒璀璨、生生不息的八卦阵图!
阵图中心阴阳鱼眼急速转动,释放出柔和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幕,精准地挡在了那恐怖的镜光与黑焰长刀之间!
“铛——!!!”
震耳欲聋、仿佛洪钟大吕般的金属撞击声轰然爆发!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
祠堂的墙壁、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
“噗!”
黑叔如遭重锤,口中鲜血狂喷,那柄黑焰长刀哀鸣一声,光芒黯淡。
连带着他枯槁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祠堂的供桌上,将香炉贡品砸得粉碎。
徐坤也被这股反震之力震得气血翻腾,但他眼中狠色一闪,借着这股冲击力,猛地将卷着苏玄的血雾收缩,整个人化作一道刺目的血色长虹!
“李凌风!黑瞎子!今日之赐,徐家记下了!待我孙儿融合道骨,成就无上道基,再来取尔等狗命!哈哈哈……”
充满怨毒和狂喜的狂笑声中,血色长虹撞破祠堂屋顶,瞬间遁入高空,消失在西方的天际。
“老九!”
村长李凌风身形一闪,扶住摇摇欲坠、气息萎靡到极点的黑叔,掌心渡去一缕精纯温和的金色真元,试图稳住他体内狂暴乱窜的气血。
“别追!现在追去,正中他们下怀!徐坤敢动手,西山那边必有埋伏!”
黑叔独眼中浑浊的血泪混合着灰尘滚滚而下,他死死盯着徐坤消失的方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低吼,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滔天恨意。
就在这时,地上苏玄喷溅出的、尚未干涸的金色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突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
紧接着,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些金色的血珠竟然迅速凝聚、拉伸、变形……
最终化作一只只巴掌大小、翅膀上流淌着鎏金纹路的奇异蝴蝶!
嗡——!
数十只金血化成的蝴蝶同时振翅,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嗡鸣,它们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受到冥冥中的召唤,排成一列金色的流光,轻盈而坚定地穿过祠堂破碎的屋顶,朝着西山的方向翩然飞去!
“这……!”
黑叔浑浊的独眼骤然瞪大,布满血丝!
他死死盯着那些远去的金蝶,干瘪的嘴唇剧烈颤抖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古老而模糊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般在他死寂的心湖中轰然炸开!
一个几乎被遗忘、深埋于灵魂尘埃深处的启示,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轰鸣作响!
……
月华如练,清冷地洒在破败的西山茅屋上。
屋内,油灯的火苗在微风中挣扎,忽明忽暗,将两个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摇曳不定。
黑叔盘膝坐在苏玄简陋的床榻前。
少年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眉宇间那刚刚凝聚的、属于九星天赋的神采早已消散殆尽,只剩下死寂。
徐坤的邪法不仅抽走了道纹,更重创了他的本源。
“主人……是老奴无能……护不住少主……”
黑叔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悲凉。
他颤抖着伸出枯瘦如柴的右手,指尖亮起一点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幽紫色光芒。
那光芒如同活物,顺着他干瘪的胸膛缓缓移动,最终停留在心口的位置。
下一刻,让目睹者足以头皮炸裂的景象发生了!
黑叔的手指,竟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油脂般,毫无阻碍地、缓慢而坚定地刺入了自己干瘪的胸膛!
没有鲜血喷溅,只有皮肉被灼烧、融化的轻微“滋滋”声和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
当他将手缓缓抽出时,掌心赫然托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布满铜绿、样式极其古朴的青铜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