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下,修罗沙场。
徐辉祖与朱高煦的对决,已超越凡人武艺的范畴,化作两股天地伟力的碰撞。每一次槊刀相交,都迸发出刺目的火星与震耳欲聋的爆鸣,狂暴的气浪如实质般席卷四周,将地面犁出道道深沟,掀飞残肢断臂。
“铛——!!!”
又是一次毫无花哨的硬撼!徐辉祖胯下神骏的战马再也承受不住这连绵不绝的巨力冲击,发出一声悲鸣,前蹄一软,轰然跪倒在地!徐辉祖反应极快,长槊点地,借力腾空而起,避免了被倒下的战马压住。
“哈哈哈!老匹夫!你的马不行了!你的气力也耗尽了!乖乖献上你的头颅,为我圣火再添一缕精魂吧!” 朱高煦狂笑不止,眼中血焰几乎要喷薄而出。他体内那股“圣火”之力在激烈的对抗中非但没有衰竭,反而如同被彻底点燃的油库,愈发狂暴汹涌。皮肤下的暗红纹路如同熔岩般流淌,散发着惊人的高温,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扭曲。他高高举起燃烧着血光的长刀,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刚刚落地的徐辉祖当头劈下!这一刀,凝聚了他此刻全部的力量与疯狂!
徐辉祖落地未稳,气血翻腾,手臂酸麻。看着那当头劈落的、仿佛连空间都要撕裂的血色刀芒,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天灵盖!躲不开!挡不住!他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父亲——!!!”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吼撕裂了震天的杀声!一道瘦削却决绝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从斜刺里疯狂撞向朱高煦!
是徐承安!
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护卫,不知从何处捡起一柄断矛,此刻双目赤红,满脸泪痕与血污,带着对父亲最本能的守护和对眼前这个魔鬼舅舅刻骨的仇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断矛狠狠刺向朱高煦的肋下!
“嗯?!” 朱高煦的狂笑戛然而止。徐承安的出现和攻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那一刀的去势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和刺击硬生生打断!断矛虽未能刺穿他那被“圣火”强化的坚韧皮肤,但蕴含的力道和尖锐的矛尖依旧让他肋下一阵剧痛,身体一个趔趄,劈向徐辉祖的必杀一刀也偏离了轨迹!
“噗嗤!”
血光迸溅!
燃烧的血色长刀,带着灼热的气浪,狠狠地斩在了徐辉祖的左肩!厚重的甲胄如同纸片般被撕裂,肩胛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痛瞬间吞噬了徐辉祖的神经,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体!
“呃啊——!” 徐辉祖发出一声闷哼,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几乎站立不稳。但他眼中没有丝毫退缩,只有对儿子安危的惊骇欲绝!
“承安!快走!!!”
“小杂种!找死!!!” 朱高煦的狂怒瞬间达到了顶点!到嘴的猎物被破坏,还被蝼蚁所伤!这彻底点燃了他毁灭的欲望!他甚至没有去看徐辉祖的伤势,反手一刀,带着焚灭一切的血焰,如同拍苍蝇般横扫向近在咫尺的徐承安!
太快了!太近了!
徐承安刚刚撞开朱高煦,身体还在失衡状态,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只看到一片毁灭的血色光芒占据了整个视野,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皮肤瞬间传来被烤焦的剧痛!
“不——!!!” 徐辉祖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但重伤的身体和距离让他只能发出绝望的嘶吼!
就在这千分之一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极致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战场!这寒意并非物理上的冰冷,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冻结一切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狂风吹拂的旗帜,凝固在半空;士兵脸上狰狞的表情,定格在瞬间;飞溅的鲜血,化作凝固的红宝石;连战场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首当其冲的朱高煦,他那狂暴挥出的血色刀光,竟在这股无形的、浩瀚的死寂寒意中,硬生生地停滞了!刀身上的血焰剧烈地明灭闪烁,仿佛风中残烛,发出痛苦的“滋滋”声。他体内奔腾咆哮的“圣火”之力,如同遭遇了克星,猛地一滞,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茫然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股寒意来得突兀,去得也快。
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凝固”的世界瞬间恢复了运转。
“噗——!”
朱高煦那停滞了一瞬的血色刀光,最终还是落下了。但就是那微不足道的停滞,给了徐承安一线生机!
刀锋擦着徐承安的后背掠过!狂暴的刀气和灼热的血焰瞬间撕裂了他后背的衣衫和皮肉,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皮肉焦黑的恐怖伤口!
“啊——!” 徐承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几丈外的尸堆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生死不知!
“承安!!!” 徐辉祖肝胆俱裂,如同受伤的雄狮般咆哮!他强忍着肩头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不顾一切地朝着儿子倒下的方向扑去!什么军令,什么战场,此刻都不及他儿子的性命重要!
朱高煦站在原地,没有追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血色长刀,刀身上那妖异的血光似乎黯淡了一丝。他猛地抬头,望向遥远的西方天际,那双刚刚恢复血焰的眼眸中,充满了惊疑、暴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
刚才那股寒意…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能让他体内焚尽八荒的“圣火”都感到战栗和恐惧?!
西山!是西山的方向!
那个贱人和那个孽种…难道…?!
“圣火昭昭!明王至高!” 朱高煦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试图驱散那残留的寒意和恐惧。他猛地调转马头,不再理会重伤的徐辉祖和生死不明的徐承安,朝着自己混乱的本阵冲去。“重整队列!给老子杀!杀光他们!攻破北平!!” 他需要杀戮!需要鲜血!需要用敌人的生命和恐惧,来填补刚才那一瞬间灵魂深处的战栗!
战场依旧混乱而惨烈。徐辉祖的亲卫拼死护住了他和徐承安,将他父子二人抢回阵中。魏国公的重伤和世子的生死不明,让这支刚刚还气势如虹的铁骑蒙上了一层阴影。守军的欢呼也变成了悲愤的怒吼。胜利的天平,在朱高煦这头因“圣火”而愈发疯狂的凶兽影响下,再次变得扑朔迷离。而那股来自西山的、转瞬即逝的绝对寒意,如同一道不祥的预言,烙印在每一个灵魂深处。
**二、 深宫魔临**
金陵,皇宫,幼帝寝宫。
浓稠如墨的邪气几乎化作了液体,在殿内缓缓流淌、蠕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地动山摇般震感的巨大血茧,此刻表面的暗红光泽已亮到极致,如同烧红的烙铁!那些扭曲的血管状凸起疯狂地脉动着,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其中钻行!
“噗通!噗通!噗通!”
搏动声如同九天魔鼓,每一次敲响都让角落里的齐泰和黄子澄口鼻溢血,精神濒临崩溃。他们蜷缩在角落里,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眼神涣散,连恐惧都显得麻木。
血泊中,吕雉(吕雉)的身体微微抽搐了一下。那冰寒死寂的气息掠过金陵的瞬间,仿佛一丝微弱的电流,刺激了她几乎枯竭的心脉。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视野模糊,一片血红。但那搏动着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巨大魔茧,却清晰地烙印在她垂死的意识中。
恨!滔天的恨意!
不是恨朱棣,不是恨徐辉祖,不是恨任何敌人。
是恨她自己!恨她的野心!恨她的愚蠢!恨她亲手将儿子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是她,用所谓的“江山永固”、“吕氏辉煌”的迷梦,喂养了这头吞噬了她骨血的魔胎!
“皇…儿…” 干裂的嘴唇蠕动着,吐出破碎的音节。两行血泪再次滑落,但这一次,泪水中蕴含的,是母性被彻底玷污和撕裂后,所迸发出的、最纯粹也最绝望的诅咒!
仿佛是感受到了她这股强烈至极的怨念与诅咒,那巨大的血茧猛地一顿!
“噗通——!!!”
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巨响!整个寝宫的地面轰然炸裂!殿顶华丽的藻井簌簌掉落!柱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血茧,炸开了!
不是碎裂,而是如同一个孕育到极限的混沌卵,轰然向内塌缩,然后猛地向外膨胀、爆发!
无穷无尽的粘稠、污秽、散发着浓郁血腥与甜腥腐烂气息的暗红血浆,如同决堤的魔海,瞬间席卷了整个寝宫!墙壁、地板、破碎的家具、散落的尸骸…一切都被这污秽的血浪覆盖、吞噬!
在这污秽血浪的中心,一个身影缓缓站起。
它依稀还保留着幼帝朱文圭的轮廓,但早已面目全非。身高膨胀到了接近成年人的程度,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剥了皮又在血浆中浸泡了千年的筋肉。没有头发,头颅光秃而畸形,布满了虬结的血管和骨刺。它的眼睛…不,那不能称之为眼睛,只是两个不断旋转、吞噬着光线的暗红色旋涡!没有鼻子,只有两个深邃的黑孔。嘴巴咧开,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满口如同鲨鱼般层层叠叠、闪烁着金属寒芒的利齿!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无尽饥饿、疯狂暴戾、以及凌驾于凡尘之上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活物的灵魂之上!它就是毁灭的化身,是吞噬万物的终焉!
“呃…嗬嗬…” 怪异的、仿佛金属摩擦又似野兽低吼的声音,从它那恐怖的巨口中发出。它那漩涡般的“眼睛”,缓缓转动,首先锁定了角落中如同两滩烂泥的齐泰和黄子澄。
“不…不要…陛下…是…是臣啊…” 齐泰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黄子澄更是直接双眼翻白,昏死过去。
魔物歪了歪那畸形的头颅,似乎带着一丝“好奇”。它伸出了一条手臂。那手臂同样覆盖着暗红的筋肉,手指细长尖锐,如同最锋利的骨刃。
没有多余的动作。
“噗!”
手臂如同血色闪电般刺出,轻易地洞穿了齐泰的胸膛!速度快到齐泰脸上的哀求都未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