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就是一台被老天爷设定了“困难模式”外加“随机传送”功能的劣质游戏机。
上一秒还在地心深处跟疑似“古神残念混合体pLUS版”和“魔化玄学顾问青春版”玩真人版“是男人就撑过一百秒”,下一秒“biu”的一声她就被当成“系统垃圾”给清理了出来,还免费附赠了一次高空自由落体外加脸部着陆服务。
当她终于从那片极其真实的蓝天白云青草地(虽然大部分是枯黄的)中找回自己那差点被空间乱流甩到爪哇国的三魂七魄时,迎接她的是林昭焕那张帅得依旧惊天动地、但表情复杂到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欠了他几百万的俊脸。
以及他那句充满了“事后诸葛亮”和“看破红尘四大皆空”意味的“辛苦你了”。
辛苦你妹啊!!!
楚月当时差点没忍住,直接把嘴里那半块能当凶器的玉米饼子糊他脸上去!
老娘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好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被各种不明液体和能量蹂躏了个遍!现在你跟我说“辛苦了”?!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清楚!什么心猿!什么炉鼎!什么玄龙石!什么黑暗星辰之心!还有你丫右肩膀里到底封印了个啥玩意儿?!你以为这是在拍《走进科学》还是《今日说法》啊?!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楚月同学在她那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可能还不止)后、依旧顽强运转(虽然有点卡顿)的大脑里进行的内部弹幕疯狂吐槽。
现实中,她只是极其没有骨气地哭了。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日月无光。(旁边采药的老庚爷估计都以为她是死了老公)
没办法,太委屈了!太吓人了!太饿了!!!
当林昭焕用一种极其别扭(甚至可以说是笨拙)的方式拍了拍她的脑袋,用那依旧沙哑但恢复了大部分清明的声音说了句“嗯”之后,楚月才终于从那“劫后余生外加情绪崩溃”的状态中稍微缓过神来。
然后她就发现,他们回来了。
回到了广汉市郊鸭子河边那片熟悉的——新手村!!!
是的,就是那个他们之前遇到“符镇石”、遭遇“煞傀”袭击的月亮湾附近!
虽然周围的景象似乎有点变化?
之前那个阴气森森、据说淹死过人的“月亮湾老渡口”好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新翻整过的河滩地?!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挖掘机履带的痕迹?!
河对岸那些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农田和丘陵似乎也平整了不少?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正在施工的工程车辆?!
而空气中,虽然依旧有那股子熟悉的,川西平原特有的湿润气息,但之前那种阴冷、滞涩、还带着点金属锈蚀味的诡异感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正常的、平和的甚至带着点新土芬芳的——人间烟火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楚月看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彻底懵了,“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外面是重新搞开发了?!”
林昭焕也皱起了眉头。
他仔细地望气。
左眼中那已经能够自如掌控(虽然依旧无法完全理解其奥秘)的先天八卦纹缓缓流转。
天地间的炁理之网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然后他了然了。
“不是开发。”他缓缓说道,“是‘革’已经完成了。”
“革?”楚月一愣,随即想起了他们刚来时,林昭焕念叨的那句卦辞——泽中有火,革!
“你你的意思是”
“还记得我们之前推测那些黑衣人在月亮湾设立能量节点是为了盗引、转化三星堆的能量吗?”林昭焕解释道,“而我们在那个地下空间尤其是最后强行打开‘震’位奇点引发的时空扰动”
“相当于彻底摧毁了他们在这里以及可能在更深层次布下的所有能量链接和阵法根基!”
“再加上响水坡那边那个被你‘意外’放出来的大家伙”(林昭焕说到这里,嘴角似乎极其极其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楚月发誓她好像看到了!)
“虽然过程极其惨烈后果也未知”(尤其是对他自己而言)
“但客观上也彻底摧毁了黑衣人在物理层面的据点”
“所以”他总结道,“无论是能量层面还是物理层面那些试图盗引、操控古蜀能量的不明势力他们在这个区域的图谋已经彻底失败了。”
“而随着这些人为的负面能量节点和煞气源头被清除”
“这片土地自身的地气开始自发地恢复平衡”
“‘泽中之火’(古蜀能量)虽然依旧存在但那股试图将其引向邪途的‘革’之力已经被掐断了。”
“现在这里正在回归一种新的平衡。”
他指了指远处那些工程车辆:“至于这些大概是官方在处理响水坡那场‘不明原因地质灾害’的后续吧”
楚月听得目瞪口呆。
搞了半天,他们这一路又是闯地宫,又是打怪,又是差点同归于尽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任务目标?!
而且还是以一种如此曲折离奇,跌宕起伏外加伤亡惨重(主要是他们俩)的方式?!
这这找谁说理去?!
不过,楚月看着眼前这虽然依旧普通、但却不再让她感到心悸和不安的鸭子河,看着那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的土地,心中却莫名地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
虽然过程极其坑爹,虽然她差点把小命都丢了,虽然林昭焕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她到现在都不敢细想他右肩里到底封印了个啥玩意儿)。
但
他们成功了。
他们阻止了一场,可能会给这片土地带来巨大灾难的阴谋!
这种感觉
竟然比她写出一篇十万加爆款文章还要——爽!!!
(虽然她现在更想来一顿能让她爽翻天的火锅!!!)
(几天后,成都,某个看起来就很有格调的老茶馆包间里)
楚月终于活过来了。
在经历了被老庚爷用一种“看傻子闺女”的眼神,送上开往县城的拖拉机(是的,拖拉机!),然后在县城汽车站凭借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外加仅存的一点记者证(藏在内衣里的备用证件!),说服好心司机让她赊账,坐上回成都的大巴,最后顶着一身丐帮长老的造型、饿得前胸贴后背地,摸回自己那间出租小屋的一系列史诗级操作之后
她终于洗上了热水澡!换上了干净衣服!并且点了一份超豪华全家桶外卖!!!
当她如同饿死鬼投胎般,风卷残云地消灭掉一整个全家桶,外加两大杯可乐之后
她才感觉自己那颗,差点被各种神魔鬼怪吓出身体的灵魂
终于归位了。
当然代价是她撑得差点把刚吃下去的全家桶又给吐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
楚月彻底开启了“咸鱼瘫”模式。
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发呆。
她不敢去回想那几天在地底下的经历。
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那些超越她理解范围的存在
还有林昭焕
那个时而高冷、时而毒舌、时而可靠、时而又脆弱得让她心疼最后还变成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的男人。
她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切
如同一场极其真实却又极其荒诞的——大梦。
梦醒了
她回到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喧嚣。
但她知道
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她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只知道追逐热点、熬夜赶稿、偶尔吐槽一下生活的小记者了。
她的世界观被彻底颠覆了。
她的身体也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虽然那种“超能力”的感觉在她离开瓦屋山之后就消失了?她现在除了感觉体力好像真的好了不少之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楚月?)
还有她的心
楚月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地在想林昭焕!
想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伤好了吗?
他体内那个叫“心猿”的玩意儿还安分吗?
他离开广汉了吗?去了哪里?
他还会再联系她吗?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失控的弹幕在她脑海里疯狂滚动
让她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她甚至开始后悔了。
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问他几句?
后悔为什么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虽然她手机丢了留了也没用)
后悔为什么他们就那么轻易地分开了?
她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是吊桥效应?
是战友情谊?
是对强者的崇拜?
还是
楚月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害怕那个可能的答案。
因为她和林昭焕
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是行走在阴阳边界、与鬼神打交道、背负着沉重宿命的独行者。
而她只是一个在红尘俗世中挣扎求存、追逐着虚幻光环的普通人。(哪怕她现在好像也不那么“普通”了)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就像她脑海里那些关于地底神殿、古老传承的记忆碎片
她知道那些东西极其重要!是足以震惊世界的——超级猛料!!!
任何一个记者拿到这些都足以一步登天!名利双收!
但她能说吗?
能写吗?
她不能。
她甚至连跟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无法倾诉!
因为没人会信!
他们只会把她当成疯子!或者臆想症患者!
这些惊天动地的真相
这些足以颠覆认知的秘密
最终只能烂在她的肚子里。
成为她一个人永远的负担。
这种感觉
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就在楚月对着天花板第四十八次思考着“人生重启的可能性”的时候
她的备用老年机(是的,为了防止手机再次丢失或损坏,她特意去买了个超长待机还能砸核桃的老年机)
——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却又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的声音。